乌云散去，皎洁的月光照射在荒芜的废墟。
“结束了。”
万丈空呐呐自语，目视着洛儿离去的方向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众人费力的站起身，由于对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万丈空，他们也只能算是被波及，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。
“……”
楠希他们颓废的站在万丈空身前，个个无力的低下头，仿佛因为没能帮上忙而愧疚。
“这里已经毁掉了，要抓紧时间重建啊。”忌傲天打破沉默，想要将这沉重的气氛消除。
“结束了。”万丈空如是说道，脸色平静的看向众人：“已经结束了，既然那孩子已经被龙族带走，这座庭院也就没有重建的意义。”
“那孩子不在的话，你们也就没有留在我身边的理由了。”
万丈空扫视着少年少女们的脸，平静道。
楠希众人心神荡漾，只能默默低着头，像是准备训话的学生。
“或许，正如戾所说——我已经老了。”万丈空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，自语着：“我也许真的老了，这样的我对你们来说就是拖累，所以说你们不用再待在我这个老家伙身边了。”
听到万丈空对自己下了驱逐令，众人霎时泪眼婆娑。
“大哥…”叶月不知所措着，泪水划过脸颊，今晚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实在太过突然，虽然先前已有预感，可真当这一切发生事，仍旧让她难以接受。
“不必担心我，我原本就打算在你们可以独立之时，就放你们离开，现在想来，我已经留你们太久了。”
“先前由于三国鼎立，局势动荡，便耽误你们太久，现在已是三国一统，你们也可以去看看这新的国度，不必再在我身边浪费时间了。”
“可、可是…”另一名少女茫然道，仿佛失去了什么依靠，心乱如麻的开口，竟不知说些什么。
“……”少年们则是沉稳的多，只是静静的听着，有些烦躁的握紧拳头，看不出什么表情。
“这世间还是很大的，你们还年轻，应该去这广阔的世界去闯一闯，而我，已经老了啊。”万丈空笑着鼓舞众人。
“……”忌傲天站在别处，看向远方的星空，显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。
“现在天之国刚刚统一大陆，正式需要人才之时，一定也有适合你们的事。”
“我、我们只是想陪在你身边啊…”无月颤道，她用红肿的眼睛盯着自己，泪珠滑下化作流水，无力的反驳道：“你可是养育了我们整整七年！为什么要赶我们走？你不要我们了吗？”
“你们从未亏欠我什么。”万丈空打断无月的话，平静的注视着少女：“对我来说收养你们不过是兴趣使然，只不过是恢复原状而已。”
脑海中闪过黑色的倩影，少女回头对自己微笑着。
万丈空混浊的眼底闪过温柔的光，轻轻将众人抱住，抚摸着楠希他们不安的头，安慰着：“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，哪怕当时，我也很难保全梓怡，已经不用再自责了…”
众人顿时如遭电击，泪水终于决堤，气息混浊起来。
万梓怡，一个众人难以忘怀的名字，一个万丈空都避之不谈的名字。
她是万丈空的妹妹，在两年前为了保护万丈空死于箭阵，如果不是楠希他们，也许他们就不会被敌军俘虏，也许万梓怡就能活下来。
两年前，他们不听万丈空的告诫，在海怜的指引下私自下山，万梓怡为了保护众人也跟着下了山，却不曾想海怜竟是沧州国的间谍，在路上早已埋伏不少灵修，轻松将其拿下。
他们企图用万梓怡来威胁万丈空，最终却导致其死于为万丈空准备的箭阵下，最终也导致了万丈空彻底的暴怒，令其灭国。
从此万丈空一蹶不振，几度陷入疯狂。
好在最终走出此事，为了不对洛儿造成影响，万丈空慢慢将万梓怡从洛儿记忆中抹去，这个名字仍旧是众人的心头之痛，却又不敢提起。
“那件事不是你们的错，是我把她关的太紧了，是我没有在意她的感受，如果我能注意到她，注意到她需要陪伴，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…”
时隔两年，万丈空再次提起，仍旧难以释怀，但他必须要振作，让他们越过这个心坎。
“对…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”女孩们早已泣不成声，只能说着道歉的话，呜咽的乞求万丈空的原谅。
“不必道歉，不必自责。”万丈空柔声止住几近崩溃的众人，将他们紧紧抱在怀中：“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，当时为了救我，梓怡选择她认为正确的方法，那是她的选择，你们不必感到自责，更不必止步不前。”
万丈空柔和的声音安抚着众人，女孩们更是一发不可收拾，压抑许久的感情全部决堤，肆意痛哭起来。
两年间所挤压下的内疚，不安，自责，悔恨早已令他们不堪其重，由万丈空的开导，终于释放出来。
这两年间，大家都在演一场戏，在演着没有万梓怡的生活，想要慢慢忘却那个名字，想要快点振作起来，想要让万丈空走出那个阴影。
他们知道那很无耻，即便有着浓厚的罪恶感，他们也希望万丈空能振作起来。
“辛苦你们了，对不起。”
这个坎还是要过的，为了他们，也为了自己。
“你们已经长大，是时候独立了，我也没有什么可教你们的了。”万丈空轻轻安抚着他们，至少此时此刻，他们还是孩子。
“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们了啊。”
……
万丈空静立空无一人的废墟上，寒冷的夜风吹起长发，沉默不语。
“梓怡的事，我很抱歉。”忌傲天站在他身旁，自责道，“如果当时我能看住她的话，也许就不会…”
“不是你的错，别看她像个乖乖女，一旦她认准的事，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达成目的。”万丈空苦笑着：“我也是那时才知道，她还有那么倔强的一面，看来我对这个妹妹还是不太了解啊。”
“你这么着急赶他们走，是准备干些什么吗？”忌傲天问道。
“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，洛儿已经还回龙族，楠希他们也与我再无交集…”万丈空自语着：“差不多到算总账的时候了。”
“龙族倨傲，如若不是你，洛儿早已化作他人的口中食，他们却如此羞辱你…”
“我不在乎，洛儿已按照约定还回，今后怎样与我再无瓜葛。”即便如此，万丈空依旧平静。
即使对她来说不公平。
“他们是聪明的孩子，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。”
“刺客的底细查到了吗？”
“上宫家、云家、海家…都有所涉及，这已经是第四次了。”忌傲天答道。
“也就是说，他们都知道洛儿的身份，其中不免也有之前围剿万家的势力…”万丈空自语着：“楠希他们搞不好也是他们的目标。”
“既如此，那就把所有知道内情的人全杀了。”
这么说着，万丈空漆黑的双瞳中最后一丝温柔消失殆尽。
……
春天快要来了。
凌薇轩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，不禁这样想着。
天之国的皇宫坐落于城镇北方，由于前不久才刚刚统一大陆，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她处理。
凌薇轩揉揉酸痛的眼睛，看一眼陷入沉睡的京城，心中不免充满动力，粉唇微起，专心致志的批改着桌前的折子。
不知他过得可好…
脑海中总是闪出关于那个人的画面，这个年轻的女帝时时写写停停，回过神来眼前的折子只增不减。
啪啪
凌薇轩让自己冷静下来，强迫自己去投入工作之中。
良久，凌薇轩打着哈欠将桌前的折子收好，轻轻关上窗户，准备解衣欲睡。
夜风吹来，门窗被轻轻吹开，桌前的烛影摇红，长发舞动，凌薇轩看向夜空中的残月，自语着。
“是您来了么。”
身后的影子没有说话。
“您是因什么来呢？”凌薇轩仍旧自语，“是需要我帮忙的吗？”
“最近的苍蝇太多，没办法安稳入睡。”万丈空平静道：“看来你们还没有彻底掌控这个国家啊。”
“……”凌薇轩忽然安静。
“说起来，关于我女儿的底细，好像有不少家伙知道了呢。”
“先前由于混乱的局面，我没有太过追究，可现在那些家伙似乎耐不住性子，有些着急了。”
“国家暂时需要这些人，还请给我一些时间。”凌薇轩尽可能平和道，“现在国家大部分的灵修者都来自这些家族，如果平衡破裂的话…”
“我已经给过你们时间，洛儿已经归还龙族，我不希望以后有任何势力知道关于她的事情，你们已经没有时间了…”
“可、可是…”凌薇轩急忙转过身，想要辩解。
嘤—
寒冷的剑刃抵住她的额头，温热的血缓缓流下，她就这么失神的看着万丈空那冷漠的眼睛，霎时寒气入骨。
“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？”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她苍白的脸，平静道：“我不介意让局面再混乱一些，为了那孩子，任何事情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内。”
“你需要做的就是收拾混乱的局面。”
“之前由于战争，你不敢把围剿万家的势力告知我，即便到了现在，你还是不肯告诉我…”万丈空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，“你所顾忌的事太多，但是我不在乎…”
“我曾给过你机会，可是你始终不敢告诉我。”
万丈空的声音没有明显的起伏，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事情。
我曾以为我们是朋友，现在想来真是可笑。
“不过没关系，今夜之后他们将不复存在。”万丈空缓缓收起剑，看着凌薇轩苍白的面孔，“做好你该做的…”
“好好培养你的皇弟，毕竟我也不想看他变成无用的废人。”万丈空平声道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。
“大人…”凌薇轩颤声唤住他，她不渴求对方的回头，强忍着崩溃低头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万丈空没有回头，平静回应：“伤口尽快处理的话 ，就不会留下伤疤。”
随后消失于黑暗。
凌薇轩的眼泪终于决堤，怔怔的看着万丈空消失的方向，呜咽的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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